文/V編
2013年，如果不是小孩吵著要去，按照原本個性，絕對不可能人擠人去看霍夫曼（Florentijn Hofman）的黃色小鴨。電視上直說療癒什麼的，看車陣排成那樣，沒憂鬱就不錯了。
我們是去桃園新屋場，果不其然，人潮車潮可比尖峰時段台北市，一度想迴轉方向盤回家算了，然而家人期待的眼神，讓我乖乖進了離展場不知幾公里遠的停車區，再搭接駁車過去。
「不就一隻放大的塑膠鴨子，什麼了不起？」
下了接駁車，走向池塘展場半路，遠遠就見鴨頭冒出，ㄟˊ，有點意思。一到池塘，人擠得水洩不通，即使主辦單位要求大家快拍快走，可是機會難得又怎麼捨得，人龍流速很慢很慢，但歡笑很多很多，在黃色小鴨面前，67歲的阿公阿嬤也好、37歲的爸爸媽媽也罷，瞬間和7歲孩子變成同班同學。
看完走出來，更妙，剛才人潮簡直螞蟻似的，有點奇特喜感，原來「人顯得渺小」不只發生在大自然，碰上「巨大的荒謬」事物也會。相形之下，前面的塞車塞人顯得沒那麼重要了。我用荒謬的意思也包括：遇上老闆、主管、客戶、人際、交通，甚至去吃個飯碰上不知服務為何物的店員……這些哩哩扣扣，well，你知道的，當被放大到一個程度以後，反而會迸出新的趣味點，它不一定能被解決，至少情緒得到轉移，也蠻好的。
有了這次經驗，隔年我們又去看了月兔，可惜拉線隔開距離稍遠，沒法跟月兔一起躺著看天空，「巨大的荒謬」喜感稍微打點折扣，不過依然喜歡霍夫曼的創作，因此日前看到這支影片，便想做點記錄。
霍夫曼提到取材大多來自生活經驗，做成放大版，是要：
1. 讓人用不一樣的視角來看待生活
他用「perspective」來表達，令我想起一般低頭看浴缸裡的黃色小鴨，現在要抬頭了；本來抬頭找月兔的，現在卻一直想從俯角來看牠。
2. 取材融入，表現跳出
比方在浙江烏鎮之所以想做「浮魚」，正是來自水鄉環境裡無所不在的魚，他用「triggered」這個字，很有我們口語說「被電到」的感覺。在水鄉做魚很正常，又在南方中國，自然會想到陶瓷，但他聯想到孩子玩水用的浮板，於是捨陶瓷就浮板，顏色也用了與古風小鎮反差極大的粉色系，將童趣玩到極致，眼睛看到的事物是熟悉的，表現手法卻超脫經驗，使人會想主動過去左看右看，伸手摸摸。
It’s never interesting to tell what the work is really about. You have to explore it yourself.
對人解釋作品沒意思，不如親自來體驗。
3. 放大的物件，來自放大的眼界
霍夫曼說他小時候並沒玩過黃色小鴨，2001年提出這個概念時，已經是24歲的成年人了。他想讓小鴨悠遊地球上的河海湖泊，鴨子無國界，全世界都是牠的浴缸，各國人與人之間也成了大家庭。
這個概念其實不算新鮮，東方哲學裡面也有「天地為籠，江海為缸」這類思想，然而由一隻塑膠巨鴨來讓人實際感受大與小、遠與近的關係，先哲大概做夢也想不到。
4. 靈感來自生活細節
英國泰晤士河藝術節邀請參展時，他正巧看到孩子書上有河馬插圖，觸動了想在泰晤士河裡放隻河馬的念頭。在台灣展出的月兔，雖然是應邀之作，他卻想到了人們抬頭看天，不如一起躺下來看天空，聽著月兔身上防水紙材質被風吹動的聲音，想像自己輕飄飄飛上天，暫時從地球消失。
5. 所有作品都是暫時，改變觀點又讓人懷念
他提到「暫時綁架公共空間」這個有趣觀點，讓人不得不去注意，重新看待原來熟知的事物和空間，然後它又消失了，每次經過就想起來。
You leave a gap behind.
看過霍夫曼將現實世界變成小人國的創作，那道空隙，也許是想像力又拓展了幾公分的印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