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鄧文華
任何事與金融掛上關係，很難不和「利益」產生聯想，接著就像孩子們玩的捲紙選路遊戲，好像不管選哪一條，最後都會走到資本家賺了一大票這個結果。然而訪談政大金融科技監理創新實驗室執行長臧正運的時候，我們卻在不起眼的叉路裡，看見通往普惠金融的小徑。
FinTech 這字眼出來好些年了，光是金融已經夠複雜，再加上科技，把實體世界的真金白銀紙鈔銅板全轉成程式語言的 0 與 1 排列組合，想像空間大很多，連帶弊端也是。臧正運回溯金融系統及其法律的脈絡，古今中外皆與政治有關，「具有高政治性、高特許性」，為了確保金融體系穩定，「那條線」常畫得不容一丁點懷疑。因此，當時空環境轉變要打開堅固金庫，創新方與管理方都會面臨許多挑戰。
金融科技監理 創造創新方與管理方的對話空間
在大家覺得民間很創新，政府很保守之際，他點出另一面：「行政主管機關也是使用者，你有沒有幫它解決痛點？」創新方與管理方若能有個對話空間，例如「金融監理沙盒」，在風險可控的環境下，讓業者完整測試創新產品、服務、商業模式，享有小部分豁免權，同時和監管者互動，共同解決在測試過程中發現的問題，對雙方都是好事。
假若把 FinTech 比喻成一部車，創新的技術力像引擎，具有動能；主管的行政機關像方向盤，決定往哪裡走；金融監理就像煞車系統，踩放得宜，對行車安全有保障，更能讓車子上山下海哪都能去。比方普惠金融就是一例。
以日常支付或小額貸款來說，要得到傳統金融業服務，通常得經過一定的資格審核，例如穩定收入、若干存款等，那麼不符條件的人怎麼辦？他舉了非洲的例子，頗值得借鏡。
非洲傳統手機 玩出世界級 FinTech 創新
2007 年，總部在英國、全球第二大的跨國電信公司 Vodafone 在肯亞與坦尚尼亞開辦 M-Pesa，用當時的傳統手機就能進行小額支付。由於非洲許多地方銀行不普遍，造成使用者交易成本極高，手機的方便性以及審核門檻改變，使得這項庶民也能享受的金融服務發展極快，並從支付延展出其他業務。因為肯亞與坦尚尼亞的成功經驗，2008 年 M-Pesa 前進阿富汗；2010 年進入南非；2011 年進入印度；2014 年進入東歐，從羅馬尼亞開始，企圖往西歐前進。
同類型也從肯亞出發、與 Mobile 有關的例子是 M-KOPA。它和 M-Pesa 合作以小額分期付款模式出租家用太陽能設備組合給使用者，為原本苦於缺電又無法一次付清整套能源設備的家庭帶來光明。M-KOPA 結合手機支付、微型貸款、社會設計的模式，從 2011 年成立至今，已造福超過 63 萬個家庭，並獲美國前總統歐巴馬、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盛讚是社會設計的創新典範。
有句話說「換位子就換腦袋」，不只適用於職場管理，也能套用在創新發展，立場一換，新東西自然會冒出來。要讓金融的力量進入社會設計，從傳統金融業者切入，阻力相對大，換成電信、網路等非傳統業者，由於專業領域與金融大不同，變化出來的招數也跟著不同，甚至連結深度也不一樣。前述 M-Pesa、M-KOPA 創辦人之一 Nick Hughes，正是電信商 Vodafone 掌理全球支付業務的高階主管，深諳電信業可以玩什麼遊戲、玩到什麼程度，要做出能落地的創新事業，無論技術、資金，都有相當優勢。
讓競爭帶來進步
會對牽涉多領域專業的 FinTech 有興趣，臧正運表示和自身經歷頗有淵源。他大學念外交，雙主修法律；碩士念台大商研所 MBA。出社會後，做過執業律師，處理企業併購案，也擔任過金控公司的法務。2010 年到美國念書時，正巧碰上全球金融危機後新頒佈的「華爾街金融改革法案」，他笑稱「躬逢其盛」，深深了解法律、政治、經濟結合所能影響的層面，後來更因為赴澳洲從事數位金融監理的研究，自此與金融科技監理結下不解之緣。不過沒想到的是，幾年前還算前驅，近一兩年因國際金融環境變化，逐漸受到廣泛注意。
既然聊到 M-Pesa、M-KOPA 等案例，少不了碰觸支付寶、打紅包之類兩岸在 FinTech 上的發展差異。他認為金融科技監理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，至於「先開放再收緊」還是「訂好遊戲規則再開始」的順序，要參酌社會及經濟發展狀態，無所謂好或不好、對或不對。放大眼界來看，當金融科技監理促成創新方與行政主觀機關對話、非金融業激盪傳統金融業，他指出，「讓競爭帶來進步」，最終受惠的還是民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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